卻上心頭

　　今天想來談談PiLi官方所出的四部改編小說。按照劇情發展的順序為：《霹靂眼》、《霹靂至尊》、《霹靂劍魂》、《霹靂異數》。

　　但以出版順序來講，當年是《霹靂異數》先出版，而後過了幾年，才出版了《霹靂眼》。

　　《霹靂異數》和《霹靂眼》的改編小說作者，是當年擔任編劇之一的莊雅婷，可能是因為這兩部小說相隔的時間很長，文筆其實有蠻大的出入的，不過都很精采。

　　而後出版的《霹靂至尊》與《霹靂劍魂》，作者名為楚國。曾有傳言其實楚國就是莊雅婷，不過事實如何，我懶得去查證，所以不知道楚國是否真為莊雅婷的另一筆名。

　　然而不管是莊雅婷，或者是楚國，文筆都非常精湛，將劇情總是萬分跳躍的霹靂劇情，改編得相當流暢精彩。

　　只不過，我一直覺得有些遺憾。

　　一直以來，都覺得霹靂布袋戲的入門門檻過高，因為劇情都是連貫的，沒有絲毫斷層。這導致從未接觸過布袋戲的人，不論從哪裡開始觀看，都會有摸不著二丈金剛、搞不清楚狀況的茫然之感。

　　我猶記得當年因為對素還真一見鍾情，因此開始守在電視機前觀看霹靂布袋戲時，熬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枯燥期。

　　這並非劇情不精采的緣故。觀看過老劇的老戲迷應該明白，早期的劇情一環扣一環，智鬥智非常精采。

　　只是，就好比你看一部精采的小說，前半段沒看，從中間開始總是會有難以銜接之感。要等到觀看了好幾集，大略了解的現在的劇情在演些什麼，才有辦法融入其中。

　　因此，當年如果不是憑藉著對素還真的狂熱，說真的我大概撐不下去。那時候的情況是，素還真沒出現的場景我的眼皮就會變得很沉重（因為看不懂劇情在演啥），素還真一出現就會精神大振。

　　直到好幾集過後，總算大略摸清了所有人物角色、組織之間的關係後，才漸漸能夠開始品味劇情。

　　因此當初風聞PiLi出了小說後，便覺得很高興。

　　一來，可以幫助老戲迷重溫劇情，文字和影像的魅力完全不同，讓人萬分期待成果。

　　二來，也可以幫助有心想看布袋戲的新戲迷了解老劇劇情，以便加快速度融入劇情之中。

　　結果……

　　小說是寫得很精采沒錯，不過很多地方和正劇有所出入。此外，我有點失望的地方是，本來是希望小說能夠透露正劇無法表達的小細節，卻失望了。

　　眾所皆知，素還真是第一男主角。

　　有個常識想必大家也都知道：小說的主角通常是固定的，不太會變來變去。

　　只是因為布袋戲劇情較為特殊，要所有權變，這我自然能夠理解。

　　只‧是。

　　小說有些描述手法令我實在不太能理解。

　　好比早期一線生表面上對素還真的背叛，其實都是假的，兩個人是默契良好的知己至交。一線生的多重身分（好比歐陽世家的義子、北域金陽聖帝的手下、魔域的笑面鍾馗…）正好為素還真帶來了諸多方便，可以事先洞燭機先，設下計謀。

　　這些事情在劇情推演到很後面的時候，才公之於眾，在那之前，一線生被觀眾罵得狗血淋頭，沒有人看穿他們之間的合作無間。

　　然而一旦把這些如實寫進小說裡，有些地方卻會變得非常奇怪。

　　小說裡有很多描寫到心理層面的部分，也就是說，作者所描寫出來的該人的心理想法，應該就是真的。畢竟沒有哪個人白癡到演戲還要在心理演給自己看吧？

　　很多邏輯前後矛盾的地方，我不想一一列舉，隨便撿一、二個例子出來探討就好。

　　首先，就拿素還真對一錢一命為爭奪金少爺之戰，以及素還真對葉小釵的歐陽上智之死所引發的決鬥來對比就好。

　　素還真對一錢一命時，作者有一段是這樣描寫的：

　　眼見素還真與一錢一命轉眼又過了二十招，素還真已汗流浹背，噗地一聲，素還真左肩已中一劍。

　　素還真是不是汗流浹背，只有他自己清楚。作者這般描寫，很明顯指出素還真自認武功不如一錢一命，好幾次都是險險躲過，一不留神就會命喪黃泉。

　　而我們再來看作者描寫的，素還真對上葉小釵一戰。過程其實並未詳述，都是從旁描述，以他人之口略知一二。但是戰後的情況卻是相當明顯的：

　　蔭屍人小心地將昏迷的素還真與葉小釵放好，稍微看了看兩人的傷，更是訝異，其實兩人居然沒有大礙，只有些皮肉傷，而且應該只是太累了而已。

　　兩邊對照之下，大家不覺得奇怪嗎？葉小釵沒什麼傷，那是可以理解的。愛才的素還真對葉小釵早有親近之情，當然捨不得下重手傷了葉小釵，因此可以想像決鬥時，他必然諸多手下留情。

　　可是葉小釵呢？他對素還真沒有什麼特別的觀感，但是殺了歐陽上智之仇非報不可，他有可能對素還真手下留情嗎？想來必是招招欲取其性命才是。

　　在這種「我留情、對手無情」的極端不公平情況下，素還真居然還可以與葉小釵戰得五五平手。那麼，他有可能被一錢一命打得狼狽不堪嗎？

　　假使對一錢一命時，素還真未盡全力，那作者就不該出現「素還真汗流浹背」這種描述。因為素還真可以表現出似乎力有未敵的假象給眾人看，但他沒有必要欺騙自己：他不如對方。

 

　　再來說另外一個例子。

　　如前所述，大家都知道一線生表面對素還真的背叛都是假象，那麼，他有必要連內心層面的思考，都是對素還真的招招進逼、滿心算計嗎？

　　不然請問是有誰可以透視人內心的想法，導致一線生這個臥底，要連自己的腦內思考都在演戲？

　　連自己都要欺騙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。假設你每天都想著你討厭某個人、滿腦子都設想自己要陷害他，久而久之，難道不會假戲真做？而且，真的有必要連自己都欺騙的地步嗎？

　　小說裡描寫回歸北域後的一線生，所有的思考都是在針對素還真，如果事後再為一線生平反，其實他是配合素還真，說真的，那叫前後矛盾、邏輯不通。

　　影視裡，很難把一個人內心層面的思考完全表現出來，通常都是讓角色自言自語。自言自語時，語帶欺騙是可以理解的，因為你不知是否隔牆有耳，總是要小心為上。

　　可是這套搬到小說裡來就顯得亂七八糟了。

　　從來沒有看過哪部小說裡，角色內心所想都是騙人的。

　　霹靂改編的小說，這些缺點讓我有些失望。

　　說真的，我反而希望小說能夠著墨在那些正劇裡無法表現出來的細節。

　　好比，素還真在面對假的一線生逼問他如何逃出來時，素還真其實已經在言談之中發現這個一線生是假的，但是正劇裡很難表現出素還真是經過怎樣的一番思考，才推測出這個一線生不是本尊。

　　這時候，小說就發揮了最大的優勢了。他可以把素還真不為人知的思考，全數化為文字，完完整整呈現在讀者面前，讓讀者了解到素還真的智慧是高竿在何處。

　　如此一來，既讓老戲迷恍然大悟，心戲迷也可以輕輕鬆鬆瞭解劇情，何樂而不為？

　　但遺憾的是，小說反而……唉。

　　當然，這是我個人的觀感與遺憾啦。

　　不過更大的遺憾是，PiLi出版改編小說的部分，一直停在《霹靂劍魂》，似乎沒有打算繼續往下出版了。

　　我前面提到過，霹靂布袋戲入門的門檻其實很高，觀看影片當然不如閱覽文字的速度快。如果能夠將所有劇集都出版成改編小說，相信應該能夠幫助許多本來對布袋戲不感興趣，或者是感興趣卻不知該如何入門的人，提供一個良好的契機才是。